Mlpipe_dream

拥抱,沙土,夕阳的落幕

一只吸血鬼的死,然后写了出来。

(蹭tag致歉)

——————


此时日光鲜艳。

他的脸上又挂了彩。


“你真的不愿回去?回玛土撒拉家族?”

“家族可是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这样,你作为一个大吸血鬼,一个血族,就这样弃你的家族于不顾?”

“之前你不都好好的,怎么想着突然要离开?我们家族要怎么延续下去?”


金发的大吸血鬼紧了紧有些破旧的厚斗篷,因充血而沙哑的嗓音充斥着愤怒:

“要真这么在意血统怎么会找上我?玛土撒拉又不是没有被初拥的普通人!”

“我要走,别来找我。”


这位吸血鬼选择永远地离开那片遮蔽了他双眼的阴翳——他的“家族”。

吸血鬼怀念被他一度遗忘的温暖,于是爱上了太阳。

他建立起一座城堡,四面环绕的镜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个照不了镜子的吸血鬼,他尝试提醒自己不要这么轻易地变成灰尘消散在世间。

——但他做不到,他无法去远离会置他于死地的阳光。

于是城堡最终还是落了个空,不会再有会在其中愤声高唱的吸血鬼,也失去了会俯身摆弄花草的身影。


有一只吸血鬼死在自己的城堡花园中,那天日头正好。


————

大吸血鬼离开了家族,四处寻找自己梦中的风景。他在一个海边看见了无边的血色夕阳,而后便催使着他的血仆们在一个大丽花盛开的国度建立起了一座小城堡。

落脚处完工后便连这些飞舞的蝙蝠们也逐走了,他为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相较于一般的血族,这只吸血鬼显然是个怪人。他不愿住在舒适的高纬度地区,却选择在热带草原气候地区定居。

金灿的发丝,像童话里仙子掸下的仙尘,能在阳光的亲吻下散出灼目的光彩——但他是吸血鬼,他做不到。


吸血鬼用他血红深邃的眼又送走了一个金黄璀璨的黄昏。在盛景过后是他所厌恶的,像一张漆黑巨网的夜。

“您许我自由——又何故将它弃于黑夜?”

吸血鬼又裹上那身厚重又破旧的斗篷,硬质鞋底叩击大理石地板,空洞的脚步声为他嗓间溢出的曲调打上拍子。

他就这样一声声,一步步在大厅往复走着,像是这样能扣动上帝的心脏一样。

他好想,他想要反抗命运,反抗这无生气的,寒冷而又显得无情的黑夜。


他唱得乏了,脚步声也带上了疲惫。他像往常一样到花园里管理那些他亲手栽种的大丽花。正值花期,他一点点为垂在眼前的娇艳铺上混了沙子的腐殖土——这样更利于大丽花生长——待忙碌过后便又有些无所事事,于是坐在花园的某一角静静等着日出。

他看不见漫天的星辰,他只瞧见那夜是多么冷。

临海地区昼夜温差并不大,他却感到身心发寒,于是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旧斗篷。

他感到有些好笑,自己曾经还觉着这斗篷很捂,很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整个深深地暗了下来,浓稠得教人喘不过气的夜色却是这吸血鬼最甜美的前菜。


近乎透明的是他的肌肤,此刻正溢出病态的血色。

欣喜,随着黎明的降临。

黎明是天最黑的时候,吸血鬼知道,这短暂的盲散开之后,是黎明,是他渴盼的晨曦。

厚重的鞋子带起花园松软的沙土,大丽花正盛开着。

他跑出院子。


那轮太阳带着光与热升上地平线。

晨曦和傍晚,日光弱,他可以短暂地离开斗篷感受金黄色的温暖。

血红的眼睛发着光。

满目都是红的,金黄的光亮点在他血红的眼眸上,倒像是他的眼里承装了另一个日出。

温暖一点一点升上地平线,红外线使他冰冷的身躯感受到了渴望的温暖,它扩散到四肢百骸,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又重新流动了。

但随这温暖达到了临界值,尖锐的痛感带着一缕因被灼伤而出现的青烟冉冉而上。

烟雾拦了那正欣赏日出的双目。

他后知后觉,他惊恐,跑回城堡的途中不小心折了一朵盛放的大丽花。


“如果母亲在的话,一定会难过的吧。”朝阳刚为赤瞳点上的光彩又散去了。

镜子无法映出他的身形,但脸上清晰的疼痛燃烧着,嘲他妄图反抗命运。

但他知道他早已坚持不下去了,层层叠叠的苦楚让他愈发渴痛起来。

绵绵密密的悔恨像蚂蚁一样日夜不停地啃噬他的心,仿佛有了疼便能忘了快淹没他的罪恶感。

“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吸血鬼将膏药搽在脸上。


小时候他贪玩,森林里尖利的荆棘划破了斗篷而不自知,直至初生的日光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才对阳光感到由衷的恐惧。

女人急坏了,小吸血鬼看到母亲从木柜里取出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个包裹。揭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内里是个古典气息浓重的暗色木盒。

木盒里的药他也很恐惧,因为那药让他很疼很疼。但是母亲也很温柔很温柔,那双手像棉花糖,因为母亲擦了擦他的泪,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小小的糖方。

柔软的手为他补起了斗篷的破口,又给斗篷加厚了一层。


母亲没有责骂他,在收拾好一切之后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那个拥抱太温暖以至于从此它深深地烙在吸血鬼的灵魂深处,再让停跳的,冰冷的心底涌出一丝难以被注意到的暖意。

只是泪滴打在吸血鬼脸上时,疼得是那么尖锐——他又惹母亲哭了。


母亲只是个普通人,单亲又使她压力倍增。

拮据的生活,能肆无忌惮吃糖是之后的事情。


夜晚,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了这个小家庭。

不是偶尔挠门的果蝠,站在小吸血鬼面前的大概是一只真正的吸血蝙蝠。

“先生?您有什……”小家伙突然被整个抱起,腾空的恐惧感炸开,慌乱中他急忙看向母亲。

母亲的眼眶又流出点点泪光,但这次似乎与往日母亲的无言垂泪不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是弯的。

“他是你的父亲……”


小血族和母亲一起到了一座古堡里。

他穿上了华贵的衣袍,吃起了高级的血族餐点。他发觉母亲不像以前那般常哭了,却是越发消瘦,轻飘的身影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吸血鬼的夜晚原来如此绚丽夺目,光艳到他几乎快要忽视背后那个一直默默注视自己的,温柔似水的双目。

玛土撒拉家族的小儿子夭折了,于是小吸血鬼借助这场不死者的死亡,让满目光彩掩了他的双目。

他甚至没意识到那个身影是什么时候淡去的。

一日,他有些疏忽,华贵的斗篷上有一道缺口。阳光又一次划破了那惨白的皮肤。

早已成为大吸血鬼的家伙惊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深红的眼睛涌出血泪。


在他们刚到古堡时,曾有人献上过一束华美的大丽花。

那时候他还总把目光投在那个温和的丽影上,母亲像是极喜欢这些花朵。他曾一度以为母亲没有喜欢的东西,但那天母亲看着花,眼里有与那个夜晚相似的欣喜。

他抵达了那个大丽花盛开的国度。


时值傍晚,他踩在松软的沙滩上,目送着血红天空的落幕。

那这天幕同他的眼睛一样,像瑰丽的红宝石,那么深,那么远。

天空极深邃,他不自觉陷进去了,满目苍茫空旷,红得像那宴席上的红酒,像古堡里不见底的血池,像那些血族猩红的口,露出獠牙。

一种极恐惧的感受吞噬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慌乱地想要攥住某种温暖——

母亲呢?不见了。

他跪伕在地上,手嵌进阳光尚未散尽的金沙。

他感到灼痛,然后是诧异,

最后是狂喜。

他终于明了,如何再没入那样温暖的怀抱。


奇异的天色往往象征着远方雷雨将至,他花了一整个雨天把手上隐隐的灼痛刻进灵魂里。


他在计划一场温暖的离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苦难,他不是弑兄的该隐,更不是背叛者犹大。

上帝兴许是可怜他,赐他那样柔暖的怀抱,赐他那么温柔的母亲。

是他把这唯一的爱抛入身后无止境的黑夜,是了,他无权责怪命运。


他现下渴求什么呢?

他渴求,自己那停跳的吸血鬼心脏,能够再度感受到那噬人的温暖。


他躺在花园中心的草地,这是他早为自己留下的一处安身之所。

极其炫目的光彩,像是吸血鬼的夜晚。却少了几分血色,于是显得纯净,显得神圣。

若将血族推入那无边的圣光是正义的献祭,那么身躯燃烧的声响在他听来就该是《尊主颂》。


他的生命在燃烧,灵魂却在其中起舞。


被温暖拥入怀中,他感到由衷的满足。


此时日光正盛。

大丽花的花瓣上泛出华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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